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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话 假如突然指着你同桌问她对你有什么意义大多数人会不知所措对吧

第六话 假如突然指着你同桌问她对你有什么意义大多数人会不知所措对吧

「…肖瑾?」

「哟,醒啦,太好了,我差点准备把下午的课也翘了。」

雪绘在病床上睁开眼睛,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朝坐在旁边的我看过来。

「现在几点了?」

「上午十点半,顺带一提日期是2012年11月1日,这里是『阿波罗之轨』的技术开发部总部,位于W栋大楼负二十层的部长专属VIP病房,你已经在这里躺了十二个小时。」

「这样吗…原来这里不是地狱啊,太可惜了。」

「喂喂,说出这么消极的话可不合你的人物设定哦。」

「哎呀~偶尔转变一下形象还是能够提高人气的啦。你一直在旁边陪我?学校真的没问题吗,还有家里?」

「给班主任发条短信然后直接关机了。家里的话…拜托了某个会魔法的熟人,勉强用催眠术式蒙混过去了。」

「那个英国的小姑娘吗…劝你还是别跟她太亲近,那也是个魔法界的大人物呢,无论宗教派还是科学派都不敢搭上关系。外号是叫什么来着…啊,对了,『雾都魔女』。」

「凡是讨厌的家伙就称之为魔女,你们跟魔女有仇吗…与其担心我,还是多注意一下自己吧,部长大人。」

雪绘用手摸了摸背部,然后继续无言地躺着。

跟昨天活蹦乱跳的样子截然不同呢,甚至在我百般拒绝入社邀请的时候她也没这么消沉。

据一位医疗组高层人士说,伤势并不重,不如说对魔法师来讲和被蚊子咬一口没什么区别,现在大概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好好躺着别乱走动,到下午应该就差不多痊愈了,重新投入工作也没问题。

当然,我不会让她那么做的。

「肉体上还好说,精神上受的创伤可就…」

医疗组的组长当时这么在我面喃喃地说道,过程中还拼命朝这边使着眼色。干什么啊那副扭曲的表情,眼皮抽筋了?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问题。

「究竟是为什么呢,雪绘?」

我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双手搭在膝尖。

为什么,仅仅是一场战斗失利,就变得这么没精神?

「肖瑾你会觉得『仅仅是被敌人偷袭得手,在那之前一直占压倒性优势,所以没有理由感到羞耻』对吧?应该说正常人都会这么想。也是呢,这么大点事就在心理上受不了了,我还真是个怪人呢。」

雪绘的眼神和之前相比明显黯淡了许多,失去了那被部下们当作强效振奋剂的活泼气质。

「对了,你已经把整个上午的课给翘掉了吗?」

「嗯。」

我扬了扬眉头。

「稍微陪你说说话也不是不行。」

「那就好…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被宠坏的孩子哦。」

「被宠坏…?」

「嗯,被『成功』和『胜利』宠坏了。」

雪绘侧过头来看着我,或者说把眼球朝着我。

「我啊,以前可是被称人为天才呢…科研成果放在那里,战斗力也能令人心悦诚服。从接任社长到被兼并,再到亲手将技术开发部发展到今天,算是在结社里占有一席之地,一直被成功包围着。不是我妄自尊大哦肖瑾——」

那是,字面上狂妄,听起来却又那么无力的话语。

「『阿波罗之轨』这种货色我才不放在眼里。」

「我可以独自和结社的宗教派势力抗衡。我可以打游击,用机动性的优势将他们的侦察和追踪部队耍得团团转,说真的那群家伙的反侦察能力简直惨不忍睹,连我们培训班的高年级学员都比不上。我可以用比昨天还复杂十倍的术式保证与三十名以内的魔法师的战斗的胜利。我可以用持久战消耗『阿波罗之轨』的资源,让他们人心涣散,最后拿下整个结社。」

「但这些,全部建立在『我独自一人』的前提下。」

那是强者的哀叹,是出类拔萃、鹤立鸡群却又不得不依靠他人的无奈。

大老师说,没有羁绊、无依无靠方为最强之证明。但他并没有考虑到甚至没有注意到,羁绊的作用正是将自己的力量分给他人,同时将他人的力量化为己用。

「不可否认,没有其他科学派成员的帮助,我根本走不到今天,而且魔法研究也不是一个人玩得来的,这就是为什么我无法丢下他们不管。我必须引领大家,并依靠大家取得胜利,实现科学派的崛起,实现一个认同魔法的世界…所以我才忍气吞声地同意了他们的『邀请』,否则现在其他『荒原野草』成员已经基本死于非命了吧,我孤零零地坐上结社的第一把交椅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很久以前就下定决心了:即便不能凭一己之力中流砥柱,即便有时要对宗教派卑躬屈膝,我也一定要——」

雪绘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她的脸庞在我眼中从未如此凄美。

「保护好,和我同样信仰着科学的伙伴们。」

这就是,堪称科学派核心人物的雪绘的本色吗。

太过优秀,对成功充满信心,却又必须照顾到身边的人…与其说是高岭之花,更贴切的比喻是牡丹吧。试图融入到那花海之中,惹眼的美丽却总是令她显得高人一筹。尽心竭虑地想要将自己的鲜艳渗透到其它花朵,却始终只能赢得憧憬,而非与自己的美丽以及地位对等的花魁。

这也是为何,到处散布着活泼正能量的雪绘的身影,在她的部下们看来并非亲切,反而愈发可望不可即。

「不过,昨天我才发现,自己其实连这点都做不到…连保护肖瑾你都做不到,不如说是反过来,在你的帮助下捡回一条命。」

「所以说啦,那个纯粹是——」

「不,是我的问题,同时对付那些家伙并保护你对我来说本来就不难。当时的确在战斗中玩得太开心,有很多疏忽的地方。首先是没有为肖瑾你提架设防御术式,其次是没有预防万一在周围设置几个短途传送魔法阵。另外,魔法阵的使用也存在许多不完美,比如为省时间而仅将『元素周期表』列出常用的一半,编排杂乱无章,导致绘制到后期效率明显下降,而且对『智能绘制』太过依赖也令我难以分心去制止他们对你的偷袭…」

「够了,雪绘。」

我略显强硬地打断了雪绘的忏悔。

这家伙…真是受不了她。

有很多疏忽?她在叙述自己的失误时,完全没有否定「前来救我」这个行为本身嘛!

说到底,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丢掉小命,需要三天结盾时刻罩着的角色吗?好歹也算个特级战力吧!

「肖瑾,老实说,我曾经试想过自己可能比你强哦,毕竟是经过了几十年的历练,真要过招说不定能靠实战经验打赢那位『最强之叛逆者』——在与你见面之前一直想象着这种幼稚的事情呢…昨天虽然没亲眼看见你做了什么,但依稀记得在昏迷中听到了一声巨响,恐怕是瞬秒吧。」

「谁知道呢~」

「唉,我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

「闭嘴!」

我毫不犹豫地一个手刀斩向前方,魔力凝聚成的刀刃被甩离手臂。

「砰」

「你想杀了我吗,肖瑾。」

「这不是挡得很漂亮吗,部长大人~」

左手张开一个魔法盾将我的月牙天冲挡下,身子却还好端端地躺在床上的雪绘微微露出愠色。

冲击的余波扑面而来,让我的脸有些刺痛,雪绘那边反倒是毫发无伤。

「就知道你肯定能搞定的啦。」

刚才那下「手刀版月牙天冲」可真没放水,虽然威力控制得很小,但速度上已经是尽了全力,和精通居合斩的武士有得一拼,即便如此雪绘还是靠出色的反射神经防御住了。

不太符合我不能欺负女生的准则,但因为雪绘肯定能挡下的所以没关系。

「叽里呱啦地自我批判了一大堆,也该听一下别人的想法了吧,雪绘——你很弱之类的话鬼才信咧!」

简直是国际…不对,星际玩笑!

「你很强啊,雪绘,真的很强,无论是外貌、内心、术式还是人格魅力。你在天上飞来飞去地跟魔法师对战时,我可是完全看得入迷了啊!」

雪绘可是想到并实践了「把魔法和元素周期表结合起来」这种看上去天马行空的东东,而且还是带领科学派走出被围剿的困境的巾帼英雄,甚至身为一个四十二岁的大妈还可以这么萌…这一切都说明雪绘很强大。要说有什么是弱小的,绝不可能是雪绘,而是世界。

特别是,比起我这种空虚的家伙,雪绘她要强得太多。

但就算是这样的雪绘,偶尔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也会有面对的敌人太多而只得采用迂回战术的时候。而她为了不对部下们弃之不顾,选择了更多地牺牲和勉强自己,然后装出一张笑脸摆在他们面前。

「真是天然呆呢,雪绘…」

「啥?」

「说你是天然呆!」

「好痛!」

这次我用的是不带月牙的手刀,仅仅空手劈下去,雪绘却没有挡住,只是在床上坐起来,泪汪汪地揉着脑袋以示反抗。

「你呀,就不能在有麻烦的时候多借助一下别人的力量吗?你以为同伴是干嘛用的?」

「可,可是,他们比起我还是——」

「雪绘,试着去相信一下队友吧,又不是所有队友都跟猪一样。」

我坐到床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雪绘的刘海,她并没有表现出抗拒。

要知道,牡丹的确跟别的鲜花合不来,无论如何也无法以某种形式融洽相处。但是,科学派的那些家伙才不是鲜花这么体面的东西。

他们可是自甘为野草耶!

他们的职责之一,不正是快点腐烂,然后滋养这片大地,从而守护那荒原上的唯一一株牡丹吗!这是多么有献身精神的一群家伙,换别的花早就乐得合不拢嘴了。

「所以说,给我多依赖别人一下啊,又不会骂你。」

我朝雪绘笑了笑。

「包括我在内哦,请尽情地差使小的吧,部长大人。」

雪绘一语不发地盯着我,眼睛也不眨一下。

然后,她扫开我的手,重新躺回床上并向右翻了个身,背朝着我,将脑袋埋在厚厚的被子里。

「多管闲事…」

呜哇…可恶!

好萌啊!无论是那教科书级的傲娇语气还是可爱的翻身动作!作者同学,请问我现在可以跳上去钻进被窝跟雪绘做些这样那样的事情吗?

「快给我回去上课啦,肖瑾…被扣学分了我可不管。」

「是是,雪绘殿下也请注意保养身子,明天之前不许再勉强自己外出工作了哦。」

我起身背上书包,离开病房,走向刚才和结社员工预约好的传送魔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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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回到学校,向老师解释了一大堆,总算是连蒙带骗地糊弄成功了。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平时成绩还不错,老师也就懒得管我这种「好学生」了吧,这就是所谓的应试教育呐。

那之后一个多小时内都平安无事,不久之前的死战仿佛是骗人的,我又享受了一小段平和的校园时光。谁知,下午第二节课上到一半,正当全班同学各做各的事,对台上凶神恶煞的数学老师的提问充耳不闻的时候——

「肖瑾先生。」

熟悉的声音,凭空出现在发着呆的我的脑海中。在课堂上用术式传话这还第一次,是发生了什么吗…

「你是…上次带我参观的那个讲解员?」

我不敢太嚣张以至引起老师的注意,趴在桌子上压低声音回应道。

「我现在正在贵校侧门外面,身边还有三十四名战斗专职的精英魔法师。」

「…出了什么事?」

「部长,连同当时在她身边的数十位结社成员,被『坎特伯雷辅理主教团』掳走了。」

「!」

我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但肯定好看不到哪儿去,因为我猛地抬起头的一瞬间,不巧注意到了我的数学老师反射性地抄起三角板护在身前,貌似被吓得不轻。

「是在哪里被劫持的?」

「前往一个考古分队的驻扎点进行观摩的路上。」

「我不是叫你们看好她,别让她外出吗。」

「可是…因为那是一个很重要的项目,部长坚持要亲自前往,加上我们也相信部长的实力…」

「被带去哪里了?」

「对方发来挑衅式讯号要求我们前去交涉,但这很显然是个圈套,目前正在商讨对策…」

「我问的是地点。」

渐渐地,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在一个人低声胡言乱语的我身上,男班长好像已经冲去办公室找班主任,但那都无关紧要了。

「在肖瑾先生您答应我们的请求之前,恕我们无法将具体地点告知。」

「什么请求?」

「加入我们临时成立的救援行动小组,担任主要战——」

「嘀」

我强制切断了「无线通讯」,推开椅子从座位上站起身。这时,一脸慌张的班长和班主任正好从门口冲进来。

「老师,我要请假。」

「什,什么?上午不是才请过…」

「我得了鼠疫,并发痢疾和伤寒,还有白血病,病得快要死了,现在要去医院。」

说着,我什么都不带地大踏步走向教室门口,中途没有一个人拦住我。

「理由还不够充分的话,就直接退学吧。」

我粗暴地拉开教室门,跑出去冲向学校侧门。

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不,应该说一片鲜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要是有人刚好在这时走近说不定会被我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吓一大跳。

那群蠢货,都跟他们说不准让雪绘踏出结社半步了…一定要把他们狂揍一顿,然后逼他们说出「坎特伯雷辅理主教团」那帮家伙的所在地,然后再揍一顿,到了交涉地点后把雪绘救出,在那之前再给宗教派的崽子们来一顿…

「无线通讯」的请求信号不断地传过来,可我一个都没接,眼中只有越来越近的学校侧门。

「嘀嘀」

「嘀嘀」

「嘀嘀」

「嘀嘀嘀」

「我的仆人哟,就这么反感跟我聊几句吗。」

「!」

是艾丽莎?

而且还在我明确拒绝的情况下强制接上了信号…我略带讶异地放慢了脚步。

「这种时候有何贵干?」

「哼,口气还真狂妄呢,我的仆人,这样以下犯上对你来说可不常见呢。」

「到底有什么事?」

「只是想跟你分享一下最新的研——」

「挂了。」

「『魔力』并不是魔法的源泉,『魔法阵』也不是释放术式的必需品。」

「嗯,是很震撼,超激动人心而且超有颠覆性的。我推荐你和『阿波罗之轨』的家伙交流一下,增进感情,我觉得你们一定能找到许多共同语言,改天再一起开个新闻发布会之类的。但现在我还要去——」

「肖瑾,我和『英国圣公会』也有一定接触。」

艾丽莎转换了对我的称呼。同时,声调放低了一些。

我思考了几秒钟,然后停下脚步,深呼吸几口气,说服自己静下心来听艾丽莎的话。

「虽然不知道他们近来如此活跃的信心来源,但即便从手头上已有的资料看来,那也不是肖瑾你可以轻松应付的角色。保底来说,独自对付『坎特伯雷辅理主教团』三分之一的成员及其首领,坎特伯雷教区助理主教——休斯坎博尔,这就是你的最大实力。」

艾丽莎顿了顿,然后以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

「嘛,当然,这是在既不考虑他们掌握有秘密武器的可能性,也不考虑你那个术式的情况下。」

「!」

我的心脏猛地一震,耳畔仍回响着艾丽莎的话。

不可能…

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那个术式!?

明明到目前为止只使用过一次,就是在与刘蕊学姐战斗的过程中。而由于那个术式能抹消任何人对于学姐魔法师身份的记忆,艾丽莎理应是不知道有这回事的,不管用多么先进的手段都做不到…难道是用能够还原过去某一时间点、某一区域画面的「局部模拟」?那也有问题,她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用过,漫无目的地用「局部模拟」搜索、恰好撞到我在施放术式的场景的几率很低。

「艾丽莎…你是怎么知道…」

「先别管这些,重点是——这次你面对的敌人恐怕很难用那个术式来解决,至少以普通的形式是办不到的。」

「那是怎么一回事?」

「那就要牵扯到我的一些研究成果了。在解释之前,先请肖瑾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吧。」

「唉…都说我现在很忙啦。这家伙也好那家伙也好,怎么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我长叹一口气,走到校道旁的一张长椅前坐了下来。

「稍安勿躁哦,急躁会降低人的判断力,所以我们来谈谈魔法理论吧,转换一下心情——之前跟你说过,我检测到魔力中有夸克、电子这些基本粒子对吧。」

没错,仅仅在三天前我去过艾丽莎的实验室,在那里她宣布了自己用强子对撞机做实验时发现的惊人事实:魔力中包含有基本粒子,也就是组成物质的最基本存在,甚至还有少许的反粒子,即便是我这个外行都能体会到这个实验的意义之大。

「但我后来发现,那句话并不准确:并不是『包含』,而是『魔力』的组成就是基本粒子。我又做了个实验,将各种基本粒子按特定比例混合,产物的外观、性质都和『魔力』如出一辙。所以,魔法的本质只是以某种途径创造出这些粒子而已。」

「等等,艾丽莎,虽然你和萌神一样平淡地对我解说着,我可是完全没理解你在讲什么。」

「跳跃幅度有点大吗…」

我能想象出艾丽莎扶额的画面,似乎是宅太久缺乏交流,已经不太懂得迁就正常人的思考方式了。

「呃,总之,『魔力完全由物理意义上的基本粒子组成』这句话能够理解吧?」

「也就是说…所谓的魔力,仅仅是一大团物质,是现有科学完全能够解释的东西?」

「嗯。」

艾丽莎很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那么『术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那团『魔力』,或者说基本粒子进行若干复杂反应时,宏观上呈现出的效果。」

「那很奇怪吧!难道你想说平常我们用的术式只是一连串的物理或化学变化?」

「有什么好奇怪的?」

艾丽莎不带丝毫疑惑地反问道。

果然,是因为电波频率不太合得上吗…科学家真是个神奇的物种。

「不管哪个术式,最终的效果不还是可以用物理或化学变化来解释吗?火球术的原理仅仅是基本粒子相互反应,恰好凑成了可燃物质和助燃剂并达到了燃点;魔法盾防御效果的微观本质是附着在盾牌上的粒子保护层与来袭的粒子发生高频碰撞从而抵消动能;记忆干涉也可以用神经元的化学性质发生变化来解释。要是仅仅因为宗教派的术式中出现了看上去像是『圣光』之类的忽悠人的东西而断定『魔法』涉及到超自然力量,这么想的人智商实在不敢恭维呢。」

哎呀,我的智商让您都脸上无光了还真是抱歉。

说真的,我好像淡定过头了,是不是应该再震惊一点?也就是说,自魔法诞生的几千年以来,我们就从未正确认识过魔法的本质?就连「荒原野草」、「阿波罗之轨」都没有意识到所谓「魔力」其实只是一堆基本粒子在挤来挤去?

亘古至今,也只有现在正与我闲谈般聊着魔法的这个少女,是真正意义上地理解了魔法,而整个世界都被蒙在鼓里?

「结论就是,『魔力』这个称呼根本就不正确,所谓魔力充其量是术式的初级产物,仅仅是相互结合后能表现出某种视觉或物理化学效果的一大团基本粒子,与『魔法的源头』更是沾不上边。」

「照你这么说…既然『魔力』并非魔法的本源,那么创造它的又是什么呢?难道是那个『魔法的源头』吗?」

「脑袋终于开始转了嘛肖瑾,不愧为我的仆人。如我刚才所说,『术式』完全能够用现代物理理论说明清楚,然而『魔力』,即那些基本粒子是怎么来的,怎么出现在现实世界中的,这点就比较匪夷所思了,目前我还在整理假说。是凭空出现的,还是由其它东西转化而来?那种东西是物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这个过程和人的意志、情感又有什么关系?要纳入考虑的东西和山一样多。不过,我今天想告诉你的重点并不是魔力的来源,而是另外一个,稍微更有把握的理论——从『术式』生效开始,即基本粒子出现在现实世界的过程中,『魔法阵』起到的作用。」

「噢~」

既然在艾丽莎口中是「稍微更有把握」,翻译成中文就是「准确无误」了。

「对了肖瑾,跟你说了这么多,要不要自己试着猜一下,魔法阵在术式的释放过程中都干了什么呢?」

唔…

既然魔力是供给一连串反应、达到术式效果的基本粒子,而魔法阵则决定了术式的效果——

「魔法阵决定了『魔力』产生的细节,也就是各种基本粒子的数量、种类以及出现地点吗?」

「正解,不愧为我的仆人,魔法阵的职责正是充当一组密码子,从而控制术式释放后产生的基本粒子数量和种类,你可以联系DNA遗传密码来理解。达到不同术式效果所需要的粒子显然是不同的,举个例子,『火球术』和『救赎之杖』的本质性差异就在于,前者中基本粒子反应生成了氢原子和氧原子,然后结合为氢气和氧气,又进一步结合成水分子并散发出大量热,从而产生了一团燃烧着的氢气,看上去就像一个火球;而后者中凭空产生的基本粒子主要为光子,它们被压缩、加工成为高能激光,并被定向发射。至于魔法阵具体如何对应所创造的粒子的不同,可以从符文层面理解——」

「元素符文控制粒子种类,结构符文控制粒子出现时的空间关系,也就是决定粒子接下来将进行何种反应,压缩符文则起到增幅作用,对吧?」

「我的仆人哟…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要是献身魔法研究,说不定能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而且辉煌程度不亚于当下的道路呢。」

艾丽莎少见地赞许了我。

「非常完美,按我的观点看来没有任何差错。这就是魔法阵决定术式效果的微观原理。」

坐在长凳上的我轻舒一口气,然后向后仰着头,湛蓝的天空和薄棉般的云朵尽收眼底。

啊啊,总觉得比刚才离天空近了一些。

确实有着,在一步一步接近真理的实感。

有点理解科学派对工作和研究的热情了呢。原来弄懂一个现象所取得的成就感是如此巨大。并非创造新事物,并非开发出什么骇人听闻的强力术式,仅仅是把魔法得以实现的「原理」理解透彻,就突然有种登上了诺贝尔奖颁奖台的错觉。

而且,我不由得羡慕起一直工作着、陶醉于这些研究当中的科学派的家伙们,特别是艾丽莎。

「不过,一开始说的『魔法阵不是释放术式的必需品』又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说魔法阵通过控制基本粒子的生成决定了术式效果吗?」

「肖瑾,你也知道,所谓术式并非单纯画个魔法阵就能了事的,一个小学生在草稿本上用铅笔随便画一个几何图形无法产生任何效果。」

诚然,即便是不需要魔法阵来释放术式的我,也和所有魔法师一样要——

「集中精神,才是术式释放的必要条件。虽然我对唯心主义没有好感,但无可否认术式的释放确实和我们的大脑活动有着密切关系,至于那是否在科学的解释范围内还暂时无法确定,唯有一点是无可质疑的公理,那就是『精神』、『集中力』这些东西对术式表现出效果也是不可或缺的,魔法阵说到底只是一种极其重要的『道具』罢了。」

「可是…呃,让我先整理一下思路:魔法阵能够控制基本粒子,条件是必须集中精神…那么,这两者对于术式不都是必要的吗?」

「要学会从本质上分析事物哦,肖瑾。刚才也说了,魔法的本质就是魔法师依照想要达到的术式效果,而创造出不同数量和类别的基本粒子,还必须控制它们出现在适宜的位置以便进行下一步的物理化学反应,就好比先假设蛋白质的功能,再一步一步地逆推回去合成出核酸。」

艾丽莎似乎是为我的智商起见,再次概括说明了一遍。

「这件事很难,大多数人都要借助符文和魔法阵才能做到。可是,仅凭一己之意志,用强大的专注力就能实现基本粒子的数量分配及精密排列的,超乎常理的家伙,每隔几百万年或者几亿年总能有一个吧,我是这么猜的。」

「嗯,我懂了,总之我很强就对了是吧?很好,那我现在就去——」

「我说了,肖瑾,别太小看『英国圣公会』的最高战力。既然连那位『荒原野草』社长都无法击败他们,甚至连脱身都做不到,他们肯定还有什么隐藏的杀手锏。」

嘛…雪绘的话,逃应该是逃得掉的,带着同伴一起逃就难讲了。

「我作这么多铺垫都是为了让你理解自己的术式,为你的战斗做准备——现在你明白自己的术式是基于什么原理了吧,比如那个名字老长的『Bleach』术式。」

月牙划破夜空的情景在脑海中闪过。

「嗯,是利用正反粒子的湮灭放热,在微观上破坏敌方身体的分子结构对吧?」

正因如此,「手刀版月牙天冲」在宏观上表现出锋利的特性。假如我当时将魔力凝聚得再集中一些,而且瞄准那些宗教派魔法师的脑袋,恐怕结果就不是烧伤和裂伤那么简单了。

「至于你那个保底的最强术式,也许肖瑾你在这之前都没意识到——那是最纯粹的魔法,最体现魔法本质的术式。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只要能释放成功,那个术式就是无敌的。」

我也觉得。

「但是,在这次战斗中普通的释放方式大概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因为对方很可能千方百计地阻挠你使用它,这就导致了集中力的下降。为此,你必须学习其他魔法师,用魔法阵来弥补精神上的弱小,确保你能够把它用出来。至于魔法阵具体怎么画…即便是从未接触过魔法阵的你应该也能明白吧?」

「…嗯。」

「另外,绘制魔法阵时注意典故的还原度,也就是释放时间、地点、绘制魔法阵所用的材料等等,我就不一一详细说了。」

「嗯,那些细枝末节就算是我这种脑瓜慢慢想也能想出来的啦。」

如艾丽莎所说,从根本上了解了自己的术式原理,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自信了许多。

我已经,有了打赢这场战斗的理论支持。

「真是多谢了,艾丽莎,多亏你的帮助我比刚才气势汹汹的时候有底气多了。」

「无线通讯」的那边突然没了声音。

我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大概也就几秒钟,艾丽莎的话语再次传了过来。

「不用谢,说到底还是瞎编乱造的假说,很多地方都还没有百分百的信心,自己看着办吧。」

真是不坦诚的家伙呢~我在「无线通讯」的这边抿着嘴偷笑。

「还有,为防引起太大的轰动,在我把它完善之前暂时别外传。」

「就是说我在艾丽莎的眼里已经算内人了吗,真是荣幸。」

「才不是…告诉你这些当然是因为你靠得住。你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唉。」

轻轻的一声叹气,也不知是幽怨还是倾诉。

以前…吗,不知具体到哪年哪月哪天呢?这种模糊的表述可不像是艾丽莎。

「从那时开始就这样呢,总是让身边的人困扰…只不过是汉语曾经说得比我溜,再加上数学比我好那么一丁点,却整天装模作样地摆架子,又装疯卖傻又H…我现在还没忘哦,你三年级的时候掀我裙子那件事。」

不,那个…还是请您忘了吧!小的知错了,已经充分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无节操并对此深恶痛绝!总之再也不会发生第二次了所以请忘掉吧!

「但是,当身边的人陷入危机时,又总是能想出匪夷所思的办法,把自己的身体献给她当做盾牌,即便与比自己强几倍的家伙为敌也无所谓。」

「咦,有过这么宏大的发展吗!?」

我怎么没有印象…要说我帮过艾丽莎什么大忙,顶多也就是去年在她资金融通困难的时候,抓了几个宗教派魔法师当生日礼物送给她,当时她打开那巨大礼盒后欣喜若狂的表情至今记忆犹新。

「就算遍体鳞伤,还是会转过头来挤出一张逼真的笑脸,让被你保护的对象哭不出来…虽然知道这是你挖的坑,是名为『花心』的甜蜜陷阱,却忍不住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堕入对你的着迷之中,难以自拔。」

不知不觉,艾丽莎的声调变得有些发抖。

「都怪你,肖瑾…最最得我宠幸的仆人哟,都是因为你那动听的花言巧语,我高贵的心灵再次被你这低贱的下仆玷污了呢。」

和她相处这么多年,我也多少掌握了一点她的情感波动规律:艾丽莎是那种心里越不舍得别人,嘴上就越毒的类型。

「呐,稍微扯点魔法理论之外的事情吧…虽然对你回心转意不抱什么期望,我姑且问一次:你真的打算去救她吗?」

「当然。」

我不带一丝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你们相见才三天,你自己本来和科学派也不熟,至于搏上性命去营救她吗?一见钟情也快得太离谱了吧?」

「诶?呃,说的是呢,我为什么要如此拼命地去救雪绘呢…」

我为了营造气氛,故作凝重地在椅子上摆出思想者的姿势,不过既然艾丽莎看不到就没意义了吧…大概。

确实,我和雪绘直到几天前还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至少我这边是这样。到今天为止,我们之间培养出的关系也不过是分属不同结社的战略合作伙伴,以及同桌。

「难道,那个女人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怎么可能咧!

问这个问题完全是为了搞笑吧…就那个天然呆雪绘?对我的意义?究竟从哪里看出来的?

所谓的战略合作伙伴,无非是读作「利益关系」的幌子,不值得为了这层一捅即破的关系去救她,去和「英国圣公会」作对。那么同桌呢?更可笑好伐!你以为哪对同桌都有着什么坚不可摧的羁绊或者类似的东西?想多了吧…要是有人能说出他同桌,甚至班上每一个人对他的人生有着怎样的意义和影响,我觉得这家伙已经是中二晚期了,要不就是上课的时候不专心,无聊过头于是胡思乱想。

所以说,其实我如此努力地想要去救雪绘,单纯是因为…

「因为她很可爱吧。」

「…什么?」

「因为可爱啊!可爱就是正义!」

没错,只是因为可爱,年龄神马的完全不在话下!我就是这样一个肤浅的人啊!

只是因为希望那位少女在我身边,想看她撒娇,想听她吐我的槽,想看她战斗的身姿,想追逐那太阳般灿烂的笑颜…

只不过为了如此自私的理由,我就准备去和宗教派当中最具侵略性的魔法结社「英国圣公会」正面扛上,誓要斗争到底!呐呐,我是不是有点小帅气?

「比我还可爱?」

「咦?呃,诶!?那个…没,没有可比性吧!艾丽莎的话是那个啦,该说是成熟之美呢,还是认真的方面与偶尔的天然呆行为形成的反差萌呢…」

由于艾丽莎的问题实在出乎意料,我不由得支支吾吾起来。硬要说的话身材方面是平分秋色,不过从抖M的立场上考虑,艾丽莎的黑色长筒袜打扮还是更具实用性,但是从纯爱角度来看雪绘娇羞的样子似乎破坏力稍胜一筹…我,我究竟在乱想些什么啊!

「我就知道…自己这位优柔寡断的仆人的德性。要是被要求坐上相亲节目的评审席,给不同女生的外貌打分,就算纠结上一整天也肯定还是难以取舍吧。」

「过,过奖了…」

「你就是这样呢,不管怎样的女生都来者不拒,御萝通吃,让她们不知不觉着了道,对你倾心,故意用笨蛋行为引诱她们对你打打骂骂,对你露出娇羞的一面。」

艾丽莎的声音越来越颤抖。

「还擅自…把她们的地位摆在自己的性命之上。」

「所以才最讨厌你了,肖瑾,赶紧死了最好。」

说完,艾丽莎挂断了「无线通讯」。

「唉…一如既往地毒舌呢,那位艾丽莎大人。」

对了,说起来既然一切魔法都能从科学角度来解释,「无线通讯」的原理应该和卫星电话差不多吧?大概是和声电转换有关的东西,这么一想就会觉得魔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玩意儿——只要有艾丽莎那种刨根问底的毅力,还是很容易解释的。

厉害的并不是魔法,而是艾丽莎呐,她实在相当出色。

而且,即便自身那样美丽,那样高贵,如同在黑暗中平静燃烧的幽蓝色火焰一般,还是情愿接纳我这么卑贱无能的家伙,真是多谢了,艾丽莎。

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准备迈向战场。

不过,艾丽莎的这番话,从某种意义上讲不是反而加重了我的负担吗…因为你看啊,人家都这么尽心尽力地向我讲解魔法理论,还帮我预测了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以及相应对策,甚至不忘用一番讥讽来激起我这个抖M的斗志…

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输了,不是吗?

我在确认自己那毫无意义的愤怒已经完全平息之后,迈开步伐,慢悠悠地向校门走去。

「在此恭候多时了,肖瑾先生。」

上次在「阿波罗之轨」遇到过的那个解说员身穿不起眼的便服,面朝着我微微鞠躬。其余魔法师们也都是便装打扮,靠在墙边,看上去和普通市民没两样。

很注意掩盖行踪嘛,科学派的魔法师们,就跟天草式一样谨慎。要是他们穿着印有奇怪纹路的长袍大摇大摆地在校门口站着,我可是会很头疼的。

「哎呀~刚才在『无线通讯』里一不小心说了很任性的话,真是得罪各位了。」

「哪里,我们才是,请肖瑾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

那位解说员保持着谦卑的语调,以及和古泉同学有得一比的假笑。

「那么,您的答复?」

「是呢…」

艾丽莎说的没错,对方是最高战力,我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应付全部,更何况对方很可能为了阴我而留了一手,必须加以提防,不宜太过冲动。要是为逞一时之气,非但没救人成功还把自己搭了进去,那可就本末倒置了。

越是觉得自己有赢的把握,就越要冷静一下头脑,试着往坏的方面想,往「自己的力量仍然不够」的方面去想。

「我同意以个人名义加入你们的救援行动小组,前往『坎特伯雷辅理主教团』给出的谈判地点。」

我看着解说员,往我左边指了下。

「所以,差不多可以现形了吧,别在开战前浪费魔力。」

那位解说员的笑容抽搐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点头哈腰的姿态。

「不胜感激。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前往救援小组的会和地点吧。」

同时,就在我身边十公分处,紧紧包围着我的五位魔法师解除了「爱尔芙的笑声」,朝我鞠躬示意后向解说员身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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